硕鼠鲸吞九龙难治

海底被挖出大窟窿，海岸线逐渐缩退，沙滩向海里坍塌……近年来，海南岛沿海海域盗采海砂现象愈演愈烈，非法采砂船犹如“耗子”一般反复袭扰，脆弱的海洋环境正遭受毁灭性打击。

海南成为盗砂者的“天堂”

如今，琼州海峡靠近海口、文昌一带海域几乎变成了盗采海砂者的“天堂”。

不久前，两艘60多米长、千吨级的船只从广东驶来，进入海南省文昌市铺前镇海域后抛锚。船员将巨大的抽砂泵丢入海中，顿时周边海水一片翻滚。海底的海砂被吸进抽砂管进入船舱中，混合的海水再排入大海。

在不到两个小时内，就采满了一船海砂，大约1000立方米。随后，这两艘千吨级的采砂船被闻讯而来的中国海监南海总队与中国海监海南省总队联合执法查获。

“他们没有办理采矿证、海域使用证，也没有海洋环境保护措施。”中国海监海南省总队副总队长李洪澜说，近年来，海南海域的盗采海砂开始抬头，海口、三亚、陵水、文昌、儋州、临高、澄迈等海域多次发现严重盗挖海砂现象。今年以来，中国海监海南省总队共打击盗采海砂7次，抓获非法采砂船只近70艘次。

据执法人员介绍，琼州海峡靠近海口、文昌一带海域和儋州、洋浦附近的北部湾海域涉及海洋自然保护区、军事用海区、海底电缆管道保护区等区域，这些是国家禁止实施海砂开采的区域。

海南大学海洋学院名誉院长张本教授介绍，在海浪的自然作用下，海洋中的砂石按照一定规律分布在不同区域，构成了保护海岸、海堤的天然屏障。无限制地大量开采海砂，将使海岸失去保护，对海洋环境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在海南省临高县的博厚镇海域，非法采砂分子为节省成本，在离岸不到20米的海域抛下一个大型抽砂泵，然后用水管连接到岸上抽取海砂。由此造成这里的沙滩成片坍塌，海岸线正在缩减后退。一些渔民经常抱怨在这种情况下水下暗流多，渔业养殖和行船都有危险。

“老面孔”铤而走险，丝毫无惧

业内人士分析，导致盗采行为愈演愈烈的原因是庞大的市场需求以及低廉的开采成本。海砂的主要用途是填海和建材，由于利润巨大，且国家正逐步限制对河道及土地采掘挖砂，因此海砂在城市建设上使用日益广泛。海砂开采、加工、运输、销售已经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

“抓获的一些船只常常是老面孔、惯犯。”中国海监海南省总队执法处副调研员林明峰说，屡抓屡犯的主要原因是利益驱使。这些船只2个小时就可以采满一船海砂，每一两天一个航次，一船可装800至1000立方米海砂，利润颇为丰厚。

另一方面是违法成本低。目前，海南省对盗采海砂的行政处罚依据是《海南省海洋环境保护规定》。非法采挖海砂，处1万元以上、5万元以下的罚款；多次违法的，处5万元以上、20万元以下的罚款。而对采砂船则没有规定相应的强制措施，海监将采砂船作为证据进行登记保全，船只扣押时限只有7天，7天之后必须放船。

7部门管不好“一盘散沙”

让执法人员感到为难和无奈的是，查处盗采海砂的行动面临尴尬。半月谈记者了解到，虽然目前打击非法盗采海砂工作主要是海监部门执行，但是海砂盗采涉及人、船、盗采、运输、销售等环节，各环节都有相应的管理部门。

中国海监海南省总队执法处处长文力介绍，查处盗采海砂的非法产业链一共涉及7个部门：海域使用权由海洋部门管，采砂权由国土部门管，销售归工商，运输归交通，盗采行为本身归海监管，船只管理由海事或渔政负责，人员违法则归公安边防部门管理。

文力表示，盗采海砂是一个产业链，而部门管理多头、职权分散，造成执法难度大。“在执法取证中，海监部门只能对正在非法盗挖海砂的船只进行处罚，对空驶、停泊的船只无权处罚。”

由于采砂船多在夜间作业，且经常变换采砂地点，存在较强的隐蔽性和不确定性。市县一级的海监队伍力量薄弱更让执法陷入困境。“我们发现了盗采海砂现象，但根本没办法执法。”海监临高县大队队长王福海说，大队至今没有一艘执法艇，执法只能调用渔政船，甚至租用渔船，而执法效率就在这“租借”中大打折扣。

据介绍，除海口、三亚等少数市县拥有执法快艇，大多数市县缺少必备的执法设备。更令人忧心的是，大部分市县海监部门属于“自筹”单位，没有财政拨款，人员工资和工作经费依靠政府在其执法后罚款的部分返还。

因此，有专家表示，这种“以罚养人”的运转方式将使基层行政执法部门严重走偏，走向“猫鼠同盟”、以罚代管，应尽快予以重视，平衡好这类职能部门的事权与财权。（记者 周慧敏 夏冠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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